念魔

刺眼的光，在黑暗中蛰伏起来的人，蜷缩着身子，如中了邪咒一般。

我是黑暗与光明交界处的厉鬼。月光下，狰狞的面孔显露，却在与亮光的交界处，化作无垠的虚无——逝去的心流，在未来的某一瞬，会变化为永恒的磬音，锚定。

寒意刺骨，缝隙中的丝丝血色，忘忧桥上的柔情似水，渗出几滴碧绿的玉翠，生根，发芽。在饮下孟婆汤的刹那，疯癫般生长为参天的古树。

这是记忆，是忘我后的长嗟，留下的错位时刻，都为虚空中色彩的一切。厉鬼抚摸着这棵古树。惊奇的是，透明无比的深绿玉璧，却在树干上留下了粗糙的质感，无比沉重。光线透过树叶——我飞起拾下一片，树叶是光滑的，却如坚冰一样寒冷——水样般的想象，气泡破裂，厉鬼面对着光天化日下的现实。

现实也是空虚的。在永恒的生死交界处，我看着飘忽着的人形走向光明的轮回，我却义无反顾地走向，阴森可怖的十八层地狱。

光与黑暗是两条河。虹之间的青云门留下的些许念想，在生的一路上，一点一点不可逆的走向，地下的黑暗修罗场。它冒着不祥的红光——夜的绝弦，挂着阎罗王亲手雕刻的牌匾。厉鬼不止的飘忽，黑暗的河流仿佛引力的黑洞，加速，加速，向着黑得吞噬一切的方向前进着。

回头却看到那棵璀璨的古树，它是如此的纯洁，总是莫名地让不归之人，感到无比的怜爱与敬畏。一瞬一瞬的红光映照着——绿意飘零，在重回的道路上，像是送别，也像是斫断的最后念想。

修罗场上残下的血，是战斗者的功勋；偶然飘出的极丑的黑云，是苦命的失败者的遗骸。我已不敢回头，任凭地狱的神，将我指引到不知名的终局，或者是永远不会结束的，这场闹剧的牢笼。

子夜的钟声敲响，不归人的路该下定论了。

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勒斯之剑，审判着战斗的结果。青云直上的人，驾着无数的仙鹤，来到鬼神的洞府，让我吃了一惊。巨浪之山的洪荒之力，在让我痛苦地拯救着自己。走或是留？永远堕落或是重蹈覆辙？有了绝望的选择后，我的魂魄更加阴冷了。

仅仅是一瞬的微妙犹豫，厉鬼就倒在了血泊中的土地上。黑云里的霹雳，裹挟着我的一切，一点一点无情融入江之流淌。我无助地闭上眼睛——死人的世界仿佛换了个模样……

醒来，我却回到了纯白古树之旁。与古树一般颜色的，用骷髅头盛出的孟婆汤，再次摆在了我的眼前。时间在无感的流逝着。我不假思索地饮下……

轰鸣的呢喃声在我的耳畔响起，依旧同路的不归人耕耘着曾经见过的参天碧绿古树。我下意识地加入他们，发掘着自己世界的真正未来。

三年的回响依旧是旧路重走。

无言。

——2025.11.21作

2025.11.24改